重遊「雙溪」閒情

看了K.H.Lin先生發表於「旅記聯合入口網站」的「雙溪柑腳城」旅記後，去年冬日自己不經意闖入、悠遊雙溪山谷間道路的記憶盒子，霎時間被開啟。利用週五的午后空檔，再重遊自平溪走北38縣道往雙溪「柑腳城」的道路，是想利用尋找舊日光華依稀的樣貌、減緩步入中年遍長水痘的身體癢痛；也是卸除心理溫情負擔，享受午后真正悠閒時光的多重目的。

由木柵走106縣道抵平溪時，右轉至北38縣道出雙溪新建寬敞的「雙平隧道」後，緊接著是羊腸小徑般的山路，一路陡下到長源橋，正是考驗駕駛人的高超行車技術！途中經過「平湖厝」的石頭厝村落，稍事停車，輕步漫行此偏遠山區僅十來戶的小村落，錯落建築於山坡上的小村，午后的時光裡，未聞人語聲；蟬鳴與蠅虫的嗡嗡聲卻是貫耳欲穿！步行於貫穿村落的石頭階梯上至村落的最高制點，低頭俯看整個村落，「與世隔絕」的感覺，讓我恍覺時光已停滯了！

車行過「長源橋」、右轉入柑腳城的位置，停車仰看柑林國小的校舍外觀，確有仰之彌高的感覺。田地旁的「田頭公」依然安靜的護衛著這一方遺世獨立的幽靜國度。走上日式古老小橋、進入柑林國小的大門側邊，往遠方雙溪街鎮的方向望去，三面環溪、河岸懸崖陡起的天然屏障形勢，確是個攻防易守的堅固城寨。據地方誌記載：「柑腳城」原稱品腳城，指的是懸崖，和「崁」意思相同。1850年（清道光30年）「柑腳城」也曾發生過漳泉械鬥，當時漳州人因據地利之便，而贏得了勝仗。

柑腳城位於雙溪的邊陲之地，離九份、金瓜石的觀光地區算是遙遠之距離，加上地處群山環繞，間有平疇田野、小溪遍佈的純樸景色，再有傳統磚造農舍錯落其間的迷人風光，因此博得騷人墨客予「山中威尼斯」的美譽。漫步進入到柑林國小的後面，是老師們的宿舍區域，有古味感覺的石牆宿舍，讓我不禁欣羨居住於此的教師們。安靜的沿著校園後方踱步至穿堂前，於轉角處，突遇到學校的總務郭主任詢問：是否擬為聘用校長之事，前來勘察學校？猶記得，去年我初到柑林國小的那個上午，是被人詢問是否為前來任教的新任老師；今日再前來，卻升格是為校長的階層了！小小的校園中，正在實施「課外教學」的用餐禮儀篇，全校師生大抵不出四十人，廟前的社區媽媽、奶奶們也都來共襄盛舉。慵懶的午后陽光穿過樟樹梢，照映到我的背上，活潑的小朋友嘻戲的可愛表情，微風徐吹的閒適感覺，以及Lin先生提到的咖啡雅座，彼時的我，正端坐於其上享用著小朋友遞上的卡布其諾咖啡。此閒情、此生動的畫面，已讓我身上的水痘菌種紓緩的安眠去了！

早時年雙溪的繁華喧囂，已伴著平林溪緩緩的溪流，走入無止盡向東流逝的回憶、、。傍溪而築的小村落，如今只留下百年「威惠廟」的歷史建築記憶以及廟埕週邊的數戶低矮房舍。如同台灣各地鄉村的所面臨經濟、人力盛衰的轉換一樣，偏遠山區的「柑腳城」更是無所逃遁其衰敗的宿命，但，我不禁忖思，山城小村的嚴重人口外流現象，究是保存了山城原始面貌的助力或是阻力呢？？平林溪流抵柑林國小前，下坑溪來匯入其主流，蜿蜒和緩輕聲唱過低「柑腳城」地區，清緩、自適的水流姿勢，水域的味道許是揉雜著溪畔的青草清香，或間是伴著杜鵑花、八仙花特有的芬香，也是一種不承載城市之重或為都會束縛的自在氣味。也是此種不受拘束的田野氣味，吸引著步入中年的四年級生，絡繹於途前來緬懷童年時光的流逝吧！於午后短暫的停駐時間裡，吳校長親切熱忱的向我逐一解說、廟埕的左鄰右舍伯叔婆姨溫暖的寒暄，讓我深覺鄉村濃厚的溫暖人情味！匆忙道謝離去的原因，是仍有一處想奔赴的旅程，正頻頻呼喚、牽引著我！

要下雨了，是初夏典型午后雷陣雨的雨季。抬頭看了遠方天際，天氣忽晴忽陰暗地……。前行至雙泰產業道路，經過辭職嶺古道的步道口，停車細看古道解說牌：『原稱大樟嶺的辭職嶺古道，位於魚行村丁子蘭坑、外柑村四分子與態平村交界處，在雙泰公路開闢前，是雙溪通往泰平必經得唯一步道，嶺頂海拔約四百五十公尺，是雙泰道路最高點，也是雙溪、泰平之間中心點，可遠眺貢寮、福隆一帶景色。辭職嶺古道山勢陡峭，古道崎嶇難行，行人走到嶺頂，無不汗流浹背，氣喘如牛，而在此稍作休息，以便繼續前進。民國60年暑假，三位臺北師專畢業生分發泰平國小任教，報到當日由雙溪徒步至此，已筋疲力竭，但尚須翻山越嶺前往任教之泰平國小，感慨前途艱辛，次日毅然返回縣府教育局提出辭職，大樟嶺因而被稱為辭職嶺』。初見這段往事記載，不禁令人莞爾！60年代的雙溪是何種古樸的荒郊野外呢！

依著車上電子地圖的導引，順著雙泰產業道路的深山前去，小溪上立有一類似柑林國小前的古樸日式小橋，橋下溪水緩流，與世隔絕的幽靜氛圍，是吸引我棄車散步的起始點。深山裡有一台電公司的建築物，前行下至溪流邊，即為頗富盛名的「灣潭」地區，此一溪流乃是北勢溪的上游支流之一，潭畔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，溪水穿流在山林下層，非假日的日子裡，沒有絡繹遊客和喧擾車陣，寧靜的溪水顯得平緩、水面如鏡，自高處俯視宛如世外桃源；沿著潭邊小徑蜿蜒而行，水光山色，寧靜中帶有詩意；飽覽潭光水色之美，心生嚮往、回味的豐收感覺，是我今日心之所繫重遊的目的地之一。雖是初夏的季節，伸手探向潭水，潭水仍是冷冽的很！

再趨車緩慢前行，一路山林溪澗，鳥語蟲鳴，台北找不到的寧靜，全都凝結在此山中蜿蜒的產業小道路中。去年夏末時節初到此地之前，從不知台灣的山林中也會有如此的絕美風情，只是一路開車隨意晃盪至此，彼時的亮麗耀眼陽光，配上遠方的山容青翠、眼前溪水清徹以及「雞犬相聞、但不聞人聲」的清幽、靜謐的田園風光，是令我年餘來縈迴夢盼的「香格里拉」。今日特意再前來，雖是陰霾的天空，可是再踱步至舊時地，靜謐的田園天地間，三兩小白鷺悠閒的身影，伴我遺世獨立般的立於此世外桃源，仍是一樣喜悅的心情盈滿懷、、。再約行一刻鐘後，來到一杉林木林立的農家，狗吠聲連連，驚出主人前來相詢：客往何處去？此行下方已無路途了！土角厝屋前的繡球花仍是笑艷迎人，老伯依然矍然爽朗。老人家已忘記去年的夏日黃昏，迷路的我前來問路時，他隨手摘下三兩枝繡球花送我的事情；老人家雖已漏記，可我年餘來卻是時時溫暖、銘感於內，此趟再重遊此偏遠山區的重點，就是為了回報贈花的溫情特意前來的！

再露臉的夕陽光線不時灑入山谷中，將杉木林暈染成一片金黃色，令人流連忘返！臨行前，老伯的小孩洽也攜家帶眷返回山區，溫厚的人情味殷勤的要我宿下一夜，因為這山路的路程可是遙遠的呢！溫婉的辭謝他們的好意，許了老伯今夏定會再來溪畔宿營的事情，是為彼此預留日後再相見的約定。老伯直送我抵車停駐處，還頻頻交待可別走岔了路，往宜蘭的大溪方向前去ㄜ。揮手道謝，我帶著滿滿盛情的溫馨情意與繡球花，隱入已是一片黑暗的墨色山林中！

Jennifer 寫於2004/06/01 午后

觀看相片：
http://tw.pg.photos.yahoo.com/ph/yufongeric/album?.dir=fe3e&.src=ph&store=&prodid=&.done=http%3a//tw.pg.photos.yahoo.com/ph/yufongeric/